【轰爆】[哨向]无以为名 08
*长篇，慢热，HE
*私设如山，私设如山，私设如山山山
改装吉普车穿过厚重的夜幕，在坚硬的水泥地面留下一串野兽般的嗡鸣。车身被镀得漆黑，加装了厚重的金属外壳和隔音玻璃，从车外完全望不到车内分毫，亦无法传递声音。在L区发现的哨兵就坐在里面，即将被送往白塔。
轰和爆豪坐在后面那辆小吉普的后车厢里，跟着一起返回。关于下一步动作如何，还需要欧鲁迈特的指示——虽然爆豪自己想要中途退出。做出这个决定是在他反常地揍了轰焦冻一拳之后，并不是后悔，只是突然惊觉，自己似乎越发不像自己了。爆豪看似浮躁，实则韧性十足，否则也不能隐藏身份这么多年。就好像深深深深的海，海面上总是狂风怒浪，海底却永远幽暗寂静。可轰却是突然伸进他身躯里的翻江倒海的手，无意识地搅动，于是海底的杂质开始疯狂地上浮。
爆豪从不知道，自己会有这样无法自控的时候。
这令他抗拒，甚至不肯承认地恐惧。
而另一个当事人却对他自己造成的影响毫不自知，甚至……
爆豪撩起眼皮，瞥了对面一眼，无奈地扶额。轰焦冻手肘抵在窗框上，手掌托着下巴，望着黑漆漆的窗外，正在发呆。和上鸣聊过之后，他就一直是这副傻乎乎的神游天外的模样。如果他不是黑暗哨兵，真让人怀疑这家伙是不是陷入了真正意义上的神游了。
但爆豪却大概知道对面这人在发什么呆，并且这让他一想起来就脸上发烧手上发痒。
这两个笨蛋！
就在门外你一句我一句聊得嗨得很，根本忘记了爆豪的存在。
听得一清二楚好吗！
什么谈……谈恋爱的，这种上个世纪小女生才会看的小说里的纯情词汇已经八百年没有听说过了！
下次见到上鸣，一定要好好收拾他。
叫他乱说话！
看着轰焦冻双眼发直怀疑人生的模样，爆豪咬牙切齿，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不想让自己脸上的温度被发现，爆豪扭头向着窗外，试图转移注意力。窗外一片漆黑，L区这样的遗弃之地，市政设施缺乏，连路灯也不全，而此地居民也觉得黑暗让他们安全，于是车灯成为黑夜里唯一的光线，将道路两旁的树木染成晦涩的灰。发动机轰隆作响，穿透黑夜。就在吉普即将驶离这片无光的区域，进入路灯照耀的范围时，爆豪看到一颗桦树在视线里一掠而过。他反射性趴在窗户上，眼神一凝。桦树只是棵普通的桦树，但桦树下却站着一个人。那是个一身黑衣的男子，黑得仿佛要融化进夜里。但他的脸很白。在吉普经过的一瞬间里，男人抬起头，和爆豪短暂对视。
噗通。噗通。
爆豪的心脏剧烈跳动，手指用力到骨节突起。
看不清身形和五官，能看到的只是脸上一小片白色的反光，和那双漠然的眼睛。
只是一个闪念间，吉普离开黑暗，冲进了橘黄色的灯光里。
噗通。噗通。
“爆豪？”
耳朵里传来冷清的嗓音，打破寂静同时也打断了思绪。爆豪回过头，轰正略带担心地看着他。
“怎么了？”
“没事。”爆豪僵硬地回了一句，别过了头。
他应该没有看错吧？是那个人吗？
感受到背上微湿的汗意，爆豪屏住呼吸。
到达白塔时接近23点。常暗一边安排救下的哨兵们，一边说“我还得去跟将军报告，两位怎么安排？”
“将军还没有休息吗？”
“将军一向休息得晚，”常暗边走边说，“而且他对这件事很重视，嘱咐我一回来就去见他。”
“那我们也一起吧。”
轰做了决定，爆豪没有反对。
于是轰再次确认，爆豪这个人，真的很奇妙。
你可以说他脾气臭，但却无法批评他不识大体。
跨上大门的阶梯，一个拄着手杖的身影从楼梯口出现并迅速靠近。
“少爷，您回来了。”
爆豪抬头看去，迎面而来的是个头发半白，举止优雅的老人。
“管家……”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您怎么在这里？”
不由撇了撇嘴，管家？真是个腐败的军二代！
“听说您今天回来，我在这里等您。”
轰下巴绷紧，
“有事吗？”
“老爷想见您。”管家谦卑地低头，“让我来接您回家。”
话音刚落，气温陡然下降，仿佛从早春瞬间返回了寒冬，爆豪不由诧异地侧目看了轰一眼。他第一次从轰身上感受到如此浓烈的情绪，即便这种情绪只是单调的、坚硬的、纯粹的，冰冷。才刚刚腹诽过军二代的爆豪心中有些微妙，因为这显赫的身份似乎并没有给对方带来快乐和轻松，这种冰冷，已经不是简单的关系不好可以形容。
轰看着老人，看了好长时间。久到爆豪以为他会拒绝，却听到他低沉地说，
“你先去。”
这句话是对爆豪说的，下一句才是对着老人，
“走吧。”
声音平淡，却夹风带雪。
爆豪注视着轰转身而去，带着一身凛冽的风雪逐级而下。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似乎知道什么的常暗感叹一句，搓了搓手臂上因为寒冷而激出的鸡皮疙瘩，向爆豪示意，“走吧。”
“嗯。”
按捺下心中莫名的骚动，爆豪继续向前……
骚动什么呢，关他什么事！
刚要进塔，突然被叫住。回过头，轰自下而上，专注地看着他。
“你不必和将军提终止搭档的事情，”轰一字一顿，“我决不同意。”
而后再无他言，背影迅速消失在视线里。
爆豪没有说话，藏在袖中的手指，却慢慢捏在了一起。
门在背后关闭，一切红尘俗世远离，那种乏味的寡淡的空气再度包围了他。这便是白塔，这便是哨兵。爆豪自己作为普通人家的孩子觉醒的时候，同小区那些同样普通人家的人都对他投以了万分艳羡的目光和隐藏很好的恐惧。他也得意过，也在同龄人中被追捧羡慕过，甚至也讽刺过某个没有觉醒却想追在他身后的孩子“不知天高地厚”。但是真的在白塔住久了，偶尔他也会产生无谓的伤感，那就是觉醒这件事对于这群哨兵来说到底算得到还是失去。
而他自己，那倒是无所谓……他只要够强就好。
强到能以向导之身，超越欧鲁迈特这个哨兵之神。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穿过各个关卡，最后到达最顶层。
冷色调的长而安静的走廊在眼前蔓延，当爆豪和常暗走到将军室门口时，一个青年刚好从里面出来，背对着他们恭敬地关上门。令人在意的是，他没有穿军装，而是一身便服，非常扎眼。因为觉得奇怪，爆豪的注意力一直放在他身上，然后在对方回过头的瞬间，爆豪惊讶地瞪大眼睛。
那张布满雀斑的脸，那畏缩的笑脸，那孱弱的气息……
“废……久？”
他为什么会从欧鲁迈特的办公室里出来？
太奇怪了！
这不可能！
记忆里几乎被他遗忘的那个没有觉醒却想追上他的普通少年，以这样一个让人无法想象的出场方式，返回了他的生活。
而此刻，轰宅。
“这是什么？”
轰的眼神冷淡地落到桌面上，一沓照片凌乱地散开。安德瓦粗狂的声音在宽大的书房里回荡，
“下次相亲季上优质的向导，你，在里面选一个。”
命令的语气，不容拒绝的态度，但轰却再也不是曾经无力反抗的孩童了。他拿起一张照片，连上面是男是女都没有看清，翻过背面扣到桌上。
“我拒绝。”
安德瓦没有说话，沉沉地看着他，父子俩用眼神沉默地拉锯。
“你已经拒绝了我很多次。”
安德瓦的语气很沉，充满威严。
他不是普通人家的父亲，他更多的是曾经的将军，现在的长老。
是决定命运的一家之主。
“我是黑暗哨兵，我不需要向导。”
“但本家需要后代。”
父子俩阔别多年的相见，没有温馨慰问，嘘寒问暖，别人家充满人情味的后代问题于他们也只是个冷冰冰的利益话题。
“你别想娶个普通人，污染轰家的基因。”
普通人里有觉醒为哨兵向导的，但他们的基因要生出优秀的孩子毫无疑问几率非常低。特别他的孩子焦冻还是个万中无一的黑暗哨兵，他不允许这样的基因得不到传承。
连熟悉的恨意都没有产生，轰的心中几乎只剩麻木。
他的父亲，曾经的NO2，心中只有如何不折手段地维系家族强大。安德瓦固然无法绑着他去结婚，但却有千种方式让他难受。他的父亲对他只有功利，他的母亲……心中些微刺痛，还没表现到脸上便被强制镇压。
他强迫自己去想别的东西，比如，爆豪。
上鸣说他对爆豪是恋爱的感情。
轰非常震惊。
这个词汇对于他，对于其他人来说，都太过陌生。当代人特别是哨兵，恋爱对他们是个老土的词汇，谁还需要恋爱呢？大家谈得更多的是适配率是结合。
他们都说那是美妙的，注定的，神圣的，灵魂的。
是上天已经替你决定谁最适合，而你只需要欢欣愉快地接受。
这样，你就能得到幸福。
但轰却极厌恶这点。
他的父亲便因为这样的原因强占了他的母亲，并生出了像他这样的罪恶。
所以，当上鸣说他与爆豪是恋爱时，他产生了从未有过的被击中的悸动。不曾被人追求过（有他也看不出来），也不曾对谁产生过多余的让他动摇的感情，但若说为谁动摇，那么爆豪还真的是唯一的那个。他不知道这种感情能不能称为“恋爱”，但至少如果真的非得要与某人产生亲密关系，而那个人是爆豪，他并不排斥。
因为爆豪是哨兵，因为那是“恋爱”。
安德瓦看着自己的儿子。
他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少年时期，那时的他是多么地倔强而锋锐。现在他已经成熟而从容，懂得收敛，但却倔强依旧。他看着他的儿子思虑良久，然后从手提包里掏出了一叠文件。
安德瓦挑了挑眉，接过。
A4打印纸上是手写的、粗糙到可笑的立法建议书，是如果走正常程序第一关就会被打回去的拙劣之作，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里面的内容，让安德瓦只是粗略一看就气得笑了出来，
“自由恋爱权？哨兵和哨兵？向导和向导？你脑子没毛病吧？”
“你不能否认这种可能性，他们应该有自由选择和谁恋爱并结婚的权利。”轰冷淡地说。
“自由？我恐怕你这个自由只是浪费。向导也就算了，有哪个哨兵会想要娶另一个哨兵的？”
这法案简直不知所云，政府不可能浪费向导，而哨兵，娶普通人的哨兵他见过，娶哨兵的哨兵从来没有！他大声嘲笑着把文件扔在桌子上，正准备继续讽刺，但看着轰焦冻不为所动的表情，一个莫名的念头突兀地浮现，安德瓦突然有了很不妙很惊人的预感。
“你……”
果然，轰用手背将桌上那些向导的照片通通拂开，用可恨的声音慢条斯理地道，
“别人会不会娶哨兵我不知道。但如果通过这个法案，那么有生之年，你有可能见到我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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